文
小圆
01
随着街上的烟花飞上天，映的屋里也一闪一闪的。今天是除夕夜，我对趴在门口向外张望的小女儿说：“等你爸回来看住店，我就带你上街放烟花去。”
话音刚落，张龙一身酒气的进门，“你急着奔丧啊，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，老子的财运都让你打没了。”
“今天是除夕，阖家团圆的日子。你早点回来，我们带妞妞出去玩一会儿，你天天就知道喝酒打牌，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吗？”看着醉*一样的张龙，我气不打一处来。
这句话惹怒了张龙，他忽然冲上前，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。正在整理货物的我毫无防备，一下子被打的眼前一黑，摔倒在地上。
还没等我爬起来，他顺手抓起靠在门边的棍子，直挺挺对着我的腿打了下来，我急忙把腿往回缩。还是晚了一步，听到砰的一声，隔着厚厚的打底裤，我的腿挨上了结实的一棍，这一棍正打在我的膝盖上，钻心的疼让我快要昏厥了。
我看着满眼充血，准备再次动手的张龙连忙求饶：“老公，我错了，不要再打我了。我的腿好像断了，使不上劲儿，医院。”
张龙无视我的求救，嘴里嘟囔着：“不给你点颜色瞧瞧，你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，看你以后还敢管老子的闲事不。”说完以后，到货架上拿了一瓶老村长，对着嘴咕嘟咕嘟两大口，打开抽屉拿着今天的营业款，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。
看着这个和我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男人的背影，我恨不得撕碎了他。
“妈妈”8岁的小女儿，躲在餐桌底下瑟瑟发抖，可怜巴巴的望着我。我试着想去抱抱孩子，右腿却拉不起来。我咬着牙，爬到桌子边上时，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汗，顾不上是除夕夜，我拿起手机给刚刚结婚的大女儿打了求救电话。
02
我叫玲子，家中姐妹四个。我排行老大，没有男孩的家庭，在农村被称为绝户头。从我18岁开始，爸爸就张罗着让我开始相亲。要求只有一个，就是对方做上门女婿。
从小到大，我就是别人口中的乖乖女。面对爸爸招上门女婿的提议，我内心是拒绝的。我更想去外面闯闯，不想那么早被婚姻绑住手脚，又不敢开口。我妈是个哑巴，我爸小儿麻痹后遗症，是个瘸子，这样的家庭让我对梦想不敢有什么追求。
张龙是我第六次相亲的对象，看着皮肤黝黑，个头不足一米七的他，怎么也不像是23岁。我爸却说：“皮肤黑是庄稼人的本色，面相老是人实在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。”
我爸怕再像前五次一样，我们家的条件把对方吓跑了。条件好的家庭谁会让自己的孩子做上门女婿。
媒人介绍张龙时，说他很能干，无不良嗜好，会木匠手艺，十里八村的一把好手。这点在我心里也给他加分不少，当我爸说先让两个人处处看的时候，我默认了这个提议。
张龙也没让我失望，到农忙的时候，他都会主动过来帮忙。爸爸总会留他吃饭，张龙喜欢在吃饭时喝几杯，我爸看在眼里，乐在脸上，说这样的男人能成大事。
半年后，我过20岁生日，双方家人催促我们去领证。当我看到张龙的身份证时，才知道他骗了我，整整大我十岁。
气得我当时就从民*局跑出来，一想到相守一生的人是个骗子，心里瘆得慌。张龙一路上不停地解释，说是在乎我，怕我嫌弃他年龄大，他是真心想和我过日子的。从小性格内向的我，闷着头回了家。我做不了自己的主，又不想这样轻易的原谅他。
爸爸想得很开，说年龄大的男人，知道心疼人。再说了，亲戚朋友都知道我要结婚了，因为年龄问题退婚，小题大做丢不起那个人。
在爸爸的催促下，第二天我们又去民*局领了证。
03
婚后一年，女儿出生了。
面对一个新生命的来临，我完全沉浸在新手妈妈的喜悦中，张龙只是看了女儿一眼，淡淡地说道：“一个丫头片子，值得你这么高兴。”
“丫头片子也是你的孩子，等你老了全靠享闺女的福。”我不以为然的回他一句。
在随后几年里，父母身体不好，相继生病，我妈更是瘫痪了将近十年。我每天都要照顾父母，要二胎的想法一拖再拖。等父母过世后，我才敢怀孕，谁知二宝生下来后，竟有先天性心脏病。张龙颇有微词，认为我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，才生个病秧子，为此天天找茬和我吵架。
这几年，我们镇因为旅游开发，成了一个名声在外的旅游小镇。长期在外打工的张龙，也回来发展了，没有了我父母的制约，张龙的酒瘾越来越大，每顿饭都要喝几杯，喝完后就开始借酒装疯，说我们一家耽误了他生儿子。
第一次对我动手，是6年前。
虽然我为小女儿申请了国家免费治疗，准备动手术。可是，有很多营养费用还要自己承担。
为了给小女儿治病，我省吃俭用积攒了几万元。谁知道，张龙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，被朋友拉去喝酒，就把小女儿的救命钱，借给了所谓的朋友。
气不过的我，让他去把钱要回来。趁着酒劲儿，他骂我，“一个病秧子，值得你下这么大功夫吗？”虎*还不食子，作为亲生爸爸的他，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，当时我俩就吵了起来，没吵两句我被他打了。
第二天，医院时，小女儿已经做完手术了。看着鼻青脸肿的我，他还一脸无辜的问我怎么回事？
当他得知，我脸上的淤青是他下的狠手时，他狠狠地打自己的脸。求我原谅他，说是喝酒误事，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，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。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，张龙表现的特别好，从来不做家务的他，竟然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，医院陪夜照顾孩子。看他诚心认错的样子，我选择了原谅，作为一个母亲，我更希望的是孩子早点痊愈。
04
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。
我的轻易原谅并没有换来张龙的洗心革面。随后这几年里，只要他一喝酒稍不如易，就对我拳脚相向。
为了孩子我一直选择隐忍，没想到忍到现在，还是遭受到他如此的殴打。
拍完片子后，医生下结论是膝盖粉碎性骨折，需要用钢板固定。
看着哭的跟泪人一样的大女儿，我挤出笑脸对她说：“没事儿，我正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，不是有句老话说，有福害腿，没福气害嘴吗？”
好不容易安慰好了怀着孕的大女儿，让她回家了。病房的门，忽的被打开，张龙带着一阵风的闯了进来。
一进门，他就扑通一下跪在床头。面对他痛哭流涕的忏悔，我真的麻木了。
张龙说了半天，见我毫无反应。自己灰溜溜的站起来说要帮我买饭，我冷冷的看他的表演完后，告诉他，“不麻烦你了，我已经请了护工。医院，请你保持安静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张龙死皮赖脸的坐在床头“夫妻哪有隔夜仇的，再说这大过年的，还是让护工回家过年吧，请护工的钱还不如给我。”
我压抑了多年的火山终于爆发了，“照顾我，你有那么好心？难道不是在牌桌上没钱，人家把你出赶来了？这次你说到天边都没钱，住院费还是大女儿帮我出的。”
张龙被我当面拆穿，也不示弱：“你以为我想伺候你啊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，你就作吧！我看你有多少钱？还请护工。”
是啊！这么多年，在外打工的时候，张龙也没带回来过一分钱。现在全靠我开的这个小超市，卖一些本地特产和零碎生活用品来补贴家用。张龙白天钻进麻将馆，晚上回来在超市里睡觉，说是帮我看店。
看着床头趴着睡觉的小女儿，想起早上她对我说的话“妈妈，我不想看到你挨打，。你和爸爸离婚吧，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。”
女儿虽然年龄小，特殊的家庭环境，让她有了超出同龄人的敏感。正是她这句话，让我放下了所有的顾虑，有了离婚的勇气，我不能让她在担惊受怕中长大。
05
一个月后，我出院了。
张龙没有来接我，对这我一点也不意外。来接我的大女儿问我，“妈，你想好了？”
我重重点了点头。
本来，半个月就可以出院的我，医院住了一个月。我在给张龙时间，也在给我自己时间。
三天后，收到法院传票的张龙回来了。一进门就踢倒了我靠在门口的拐杖，骂骂咧咧，“你腿瘸了，脑子也瘸了吗？想离婚，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，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。”
我毫不畏惧迎着他的目光,“这婚必须离，给你方便，我也图个清净。你也不用那么累，家里和麻将馆两边跑，演戏演的累不?”
被我揭穿了真面目后，恼羞成怒的张龙又作势来打我。我指指隐藏在货架后面的摄像头说，“你所有的举动，都有据可依。”
张龙愣在原地，咬着牙说：“怪不得你要离婚，原来你都知道了？没想到你竟有这么深的心机?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儿子，我会那样对你。”
对于他这话，我只能在心里苦笑。这个摄像头，是一个月前我刚刚装上的，原本是用来防止货品丢失的，没想到在离婚取证中，帮了我的大忙。
06
小镇开发后，镇上的人趁着旅游业的兴起，都做起各种小生意。从外地回来的张龙，看到别人赚钱，变得急躁起来。小生意看不到眼里，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*腾达赚大钱。
镇中心一家新开的麻将馆，成了那些有钱人打发时间的场所。张龙削尖了脑袋往里钻，说是自己要混进有钱人的圈子。对于我的劝说，总是以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来打发，还说自己要放长线钓大鱼，结交做大生意的朋友。
超市的收入，也够一家人的日常开支，对于他的执迷不悟，我也不再强说。直到除夕夜，各家各户都在团圆，他却在麻将馆酣战，引起了我的不满。
打了几个电话催他，回来后他就对我劈头盖脸的一顿*打。
躺在病床上的一段时间，我调取了这一个月的监控。发现张龙带着那个开麻将馆的外地女人回来过夜两次。
原本我以为，真的是张龙酒疯差，喝完酒忘事。原来是麻将馆的老板娘，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，答应要为他生儿子。张龙借酒装疯对我动粗，逼我自己提出离婚。
离婚，是我提出来的，只是张龙没有想到，我手里有他家暴和出轨的证据。这让他原本以为离婚时，可以平分财产的美梦也泡汤了。
再次听到张龙的消息，是离婚的三个月后，因为严打麻将馆关门了。那个外地女人卷走了张龙离婚时分得的所有财产。
那天早上，我刚开店门。看见张龙在马路对面，远远地站着。我装作没看见他，继续忙碌着打扫卫生。
最终，他没有过来。
半年后，大女儿带来了他的消息。说他过得很不好，年龄大了，在外面打工不好找工作。想回来，问我的意见。
我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，“他是你爸，尽孝是你的责任。而我，只想过自己的日子，余下的人生，让我自己做主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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