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闲时光
AFTERNOON
文：兰因
来源：芒小芒
1
“掴死你个赔钱货！”马成咆哮着，一巴掌打在女儿羊羊的脸上。小艾忍着身上的伤痛爬到羊羊身边，想把她抱到怀里，却被马成踢到一边。
听着羊羊撕心裂肺的哭声，羊羊被打的惨状直击她内心，小艾发现曾经最痛苦的回忆，又回来了。
多少年了，她就是在爸爸不停暴打妈妈的环境下长大的，整个童年害怕恐惧，胆小内向，惶恐煎熬。这导致她和马成结婚后，仍忍耐、听话、讨好，被家暴打到流产一次，住院三次。其中，一次鼻骨骨折，一次头皮开裂，一次脾脏轻度破裂。
她不敢反抗，也从未想过改变，童年时原生家庭的生活模式被完全复制到了她和马成的小家上。尽管知道马成很渣，可她已经习惯了服从、听话。因为，在她的童年，父母就已经完成了对她的驯化。
此刻，看着马成对三岁的女儿都下那般重手，想着自己不曾拥有过安全感的前半生，小艾终于决定，不管命运如何安排，决不再让女儿重蹈覆辙。
她拼了命地离了婚，净身出户、带女儿离开。
身无长物的小艾母女，像一株无根的浮萍，回了娘家。
“什么？离婚了！你到底有多差，连马成那样的人你都留不住，你是猪啊。”小艾妈得知小艾离婚直接炸了。
小艾抱着女儿垂着头，她很清楚，回娘家首先迎接她的必是妈妈对她的不满、数落和讽刺，她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嫌弃和威胁。
“这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弟弟的，别指望我收留你。”
“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，你离了，我们不干涉；可是有难处了，也别上娘家门……”
伴随着她妈叨逼叨的声音，她还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，那声音尖脆且凄厉。可是她没法转身就走，这个曾经养大她的地方，如今，是她唯一的依仗。
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又家暴的家庭，因为是女孩，奶奶、爸爸迁怒于妈妈。妈妈也因此不喜欢她，经常拿她出气，爸爸打妈妈，妈妈就打她。
不仅如此，她还常年忍受着父母对她和弟弟不公平的待遇，被训斥、被打压、被漠视。从小到大，她必须无条件地为弟弟做出牺牲。哪怕是成年后，为了给弟弟买他心心念念的小轿车，她被强行嫁给了邻村大她十岁的光棍马成。
小艾常常抱怨命运的不公，可她像一株没有根的野草，没有先天的养分，长不出粗壮的枝和茂盛的叶，只能在恐惧里依附。
因为苦了太久，嫁给马成后，哪怕他对她一点点的好，她都认定是天堂。那几年的日子里，她忍辱负重，战战兢兢，惶恐不安。
如果不是马成把魔爪伸向女儿，小艾这一生，可能就这样凑合着过了。
2
为了羊羊，小艾跪求妈妈给她母女一个容身之所，哪怕三五天也行。在弟妹的冷眼中，父母斩钉截铁拒绝了她。
冬日的傍晚，寒风凌厉，瘦弱年幼的女儿似乎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，趴在她怀里瑟瑟发抖。小艾哀求无果，又身无分文。
不得已，她腆着脸跟父母借钱，并保证拿了钱就走，绝不拖累他们。
“给你，以后不要来了，最好回去和马成好好过，好好的家不要，离什么婚！你就作吧。”小艾妈像避瘟神一样扔给她二百块钱，随手把她推出了家门。
小艾终于明白，走到这一步，不仅仅是命运的安排，更大更隐蔽的原因，是因为她从没被父母真正爱过！
她抱着女儿，捡起那二百元钱，屈辱地走了。小艾心中百感交集，难过、迷茫、无奈，还有彻底绝望后的一丝丝轻松，以及前所未有的决绝：这一走，无论前路如何，她小艾，此生绝不回头！
用二百元钱买了一张车票和一瓶水，小艾带着女儿去了江南的一座城市。
出了车站，母女俩在这座城市的街道漫无目的的穿梭，从未出过远门的羊羊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。而小艾需要这样的游走来沉淀内心的怨恨与绝望，在微曦的晨光中，她甚至都不想着去解决女儿的早饭。
女儿的早饭最终也没让小艾费心，一位好心的阿婆给了她一杯豆浆，一块桂花糕。饿了一天的羊羊狼吞虎咽地吃着，阿婆疼惜地摸着她的头责备小艾：“多可爱的囡囡，饿成这样多可怜。”
那一刻，小艾瞬间崩溃，嚎啕大哭。一个陌生人尚能伸出援手给她一点温暖，为何生她养她的父母却这么狠心。
听了小艾的经历，阿婆一阵唏嘘。“来我家吧。我一个孤老太婆守着大房子正需要有人做个伴呢。”阿婆动容地对小艾说。
小艾摇了摇头，她身无分文，怎么好去阿婆家。
“正好我儿女一直让我找个保姆照顾我，还找什么找，咱们有缘，就是你了，别嫌我给你的工资低哦。”阿婆不由分说地把小艾母女拽到自己家里。小艾半推半就得去了，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底气转身就走，带着羊羊找工作，哪里就那么好找？
到了阿婆家，小艾才知阿婆是附近一所大学的退休教授，老伴故去多年，一对儿女都在国外定居。阿婆不愿离开，一个人住着一栋大别墅，房子是她儿子的，儿子一两年回来一次。
阿婆笑嘻嘻地从冰箱里拿吃的给她，开心的给羊羊介绍她养的宠物狗狗，由衷的感谢她们母女的到来让她不再孤独寂寞。
小艾刚吃过东西就开始了她的工作，她打心底里感激阿婆给她母女提供了这个容身之所，拼了命的干活。而阿婆，似乎也很贪恋她和羊羊带来的勃勃生机。
3
几天后，阿婆开始时不时地制止小艾拼命三郎般的劳作，她制止的方式幽默、风趣。她会亲切地说：“小艾，人生苦短，不要总把你有限的生命用到无限的擦地板的事业中，停下来，休息一下嘛。”
或者说：“小艾，你做了好多天的保姆了，难道不应该角色转换做几天妈妈吗？来和我们玩一会！”“小艾，来日方长，要学会享受生活啊……”
阿婆也会在休息的时候和小艾聊天，带她们母女出去遛狗、散步，教她做自己最拿手的桂花糕。看着小艾一教就上手，做出了美味的糕点，阿婆大为赞赏，不仅大方地送给邻居们品尝，还从不吝啬那些夸奖鼓励的语言。
时间一久，整个小区都知道阿婆家里有一位吃苦耐劳、心灵手巧的保姆。
小艾也从邻居口中得知，身体健硕的阿婆以前从未用过保姆的，雇她做保姆，是善良的阿婆给她的体面。
听着阿婆开怀的笑声，看着女儿开心快乐的模样，耳边回响着阿婆对她的夸奖和表扬，以及邻居们由衷的欣赏，小艾平生第一次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、快乐充实的人生体验。
她不再凄楚仓皇，不再害怕前路苦难，阿婆给予她的那些甜，她愿意飞蛾扑火般的去报答。
在无人的夜，小艾仍会丧气，抱怨，觉得自己窝囊无能，怀疑自己不配得到阿婆的善意与慈悲，更害怕眼前的安逸是一场镜花水月。
有时候她看着羊羊，感受着自己对女儿的噬骨之爱，总是纠结自己为什么不被父母接纳，遗憾自己从未被爱过。不曾得到过爱的滋养，小艾的内心从未生出真正的平和、安然。
这些心绪纠缠着小艾，使她越发的拼命，越发的卑微，她像一个强迫症患者一样，把别墅里的卫生家务干了一遍又一遍。甚至一个月后，阿婆跟她结算工资的时候，她都不敢去接阿婆递给她的钱。
阿婆仿佛看见小艾心里深深的自卑与不安，她把钱塞到小艾手里说：“孩子，这是你应得的。你勤快，干活麻利，比我以前的好几个保姆都强。你不拿钱，是不是想换一家啊？”
小艾慌乱地摇头，接过钱，泪流满面。原来自己不是一无是处；原来自己也有能力去做，去改变；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知她冷暖，懂她悲欢。有一个阿婆，这就够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小艾找到了自己缺失的能力，如同找到了那个多年来缺失的自我。带着对自己的接纳和允许，小艾想成为真正的自己，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。
小艾不再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家务上，事实上阿婆家也没有太多家务给她做。做好本职工作后，她就放松下来，陪女儿玩耍，陪阿婆聊天。
渐渐的，她发现阿婆就像一个宝藏，有她永远都学不完的知识与经验，有她永远都无法企及的见识与格局。
阿婆永远都是开朗乐观的，她告诉小艾，学习是改变命运的方式，对所有人来说，从现在开始学习，就是最佳的时候。在阿婆的支持下小艾开始了她边工边读的特殊生涯。
从年少到现在，小艾拥有了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，她不再消极地认识自己，她拥有了莫大的勇气来面对那些曾经深陷的低谷与泥泞。最重要的是，小艾越来越相信自己有能力去应对漫漫前路上的一切烦难。
4
令小艾破茧成蝶的，是阿婆的儿子回国探亲，带给小艾的震撼与敬畏。
初春的一个傍晚，阿婆接到了儿子要回来小住几日的越洋电话，高兴地像个孩子般兴奋了好久。
出于一个保姆的本分，也想全了阿婆那份浓浓的慈母心，小艾尽其所能地做了迎接准备。
饮食，卫生，住宿，保暖，出行，事无巨细，小艾一点一点的盘算、准备，她甚至还去附近的大学找大学生学了几句简单的英语，以便能和阿婆的洋儿媳沟通交流。
同时，小艾心里越来越紧张，她从阿婆这里赚了太多的便宜，不知道阿婆的儿子知道后能不能接受。
几天后的清晨，小艾正在打扫庭院，阿婆的儿子到家了。
令她没想到的是，他是坐在轮椅上的。
他与阿婆拥抱后笑嘻嘻地说，“今天不想戴义肢，到了妈妈身边了嘛，也给它们放个假。”多沉重的一件事啊，小艾觉得他就像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那么平常，站在他轮椅后面的那个外国女人，正眉眼柔和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。
这得多强大的心理，才能接受这种巨大的残缺？
清晨金色的阳光洒向小院，笼罩在阿婆一家三口身上，小艾恍惚中觉得像极了普渡众生的佛光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她，靠近这光芒。
随后，小艾才知道，原来多年前的一场车祸，不仅夺走了阿婆丈夫的生命，还碾去了她儿子的双腿。可纵使是这般残酷的打击，也没有耽误阿婆儿子考上国外名校，事业爱情双丰收。这得付出多少，才能获得比常人还要优异的回报！
再看阿婆，她永远都那么开朗乐观，从没听她抱怨过。
反观自己，她把所有的不幸与创伤都归结于原生家庭。因为在原生家庭没有被善待过，所以自己才卑微、懦弱、全无自我；因为没有被父母真正爱过，所以就注定了她遭遇渣男，注定过不好这一生。
然后，她就在这种结论里纠结，怨恨，逃避，绝望，得过且过！
归因从来容易，可是它不是只产生痛苦的果。命运的馈赠，从来都是标好了价码的，多幸运啊，她遇到了阿婆母子。他们是她的太阳，仰仗着他们的光芒，小艾彻底的明白了，不能因为前半生的糟糕经历，就放纵自己去过一个烂透的人生！
想明白了这个道理，小艾庆幸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成长，可这还远远不够。她带着这一路反抗而收获的勇气和力量，坚信崭新的自己能创造更多的可能性。她想起阿婆老夸她做甜品糕点的手艺是一绝，建议她开个甜品店。
在这之前，她犹豫，退缩，觉得自己做不了。这一次，她决定去行动，就当是对过去的宣战，就当是为自己和羊羊的重生，积攒的力量和机缘。
阿婆的儿子离开后，小艾和阿婆俨然一对母女，一个出资，一个出力，张罗起一个甜品店。不久，店里甜品绝佳的口味，实惠的价格，温馨的氛围和店主母女诚信周到的经营，使这个甜品店成为方圆几里的翘楚。
闲下来的时候，小艾偶尔也会想到她走过的暗夜，遇到的渣男，经历的泥泞，那些她背负多年的沉重，有着不为人知的代价和心酸。
可是现在的她更明白，那些昔年受的苦，遭遇的痛和不公，并不会让她成长。反而会歪曲她的认知，扭曲她的心灵，让她失去与世界融合的机会。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家庭、际遇，都不能逃避在成年之后，促进自我成长的责任。
爱到深处是慈悲，是阿婆用她的宽厚与善良，让小艾懂得：取悦自己，永远保持进取的动力和耐力，才是她活着的真正意义。
疾风骤雨，也可春满华枝；离合悲欢，亦有天心月圆。
——全文完——
晚情PS：先生又看上个很贵又没什么用的东西，我很不愿意他买，于是，这几天他都在给我做工作，我说我发现了，你老喜欢那种没什么用，但是可以装B的东西是吧？他说当然不是啊，我还用装吗？我整张脸你不觉得都是一个大写的B字吗？我笑得不行，顺便答应了，人家都已经自黑成这样了，再不答应，显得人品不好了再PS：好久没有直播了，已经7月了，很多宝宝都在后台问什么时候再直播啊，我也想念大家了，那就今天晚上7点约起来。不想错过的宝宝，点击下面名片预约哦。昨天的故事很精彩哦，错过